第(1/3)页 青州。 北海郡,高密县城南。 这是一块顶尖的平原沃土,放目望去,能见地可达数十里之远! 但就是这么一块上好绝佳的土地,上面却并无一株粮食,甚至连野草闲花也不曾得见。 八月下旬正当秋,理应是硕果累累的丰收之季,但此地却是一片光秃秃的,无比荒凉的满目疮痍。 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,唯一可见的,便是曝露在外的尸骨…… 无尽的尸骨! 颜色纤白到使人触目惊心的尸骨! 而今日这片荒原上,来了三位不速之客。 为首一人,面色邪异,身着暗红色道袍,腰间佩着一柄红色宝剑。通体暗红的配色,使得本就面向妖异的此人,看上去更显诡异,正是一路从徐州赶过来的于吉。 在他身旁,左慈身着青色道袍,手握一杆浮尘,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,是如此的仙风道骨,与旁边的于吉呈现出剧烈的反差。 而左慈的身后,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,一身正经道士打扮的葛玄,身后背着两柄宝剑。 面对荒原上的无尽尸骸,于吉只看了一眼,便冷哼一声,继续向前走去。 左慈面露一丝不忍,摇头叹息一声。 而葛玄则是停下了脚步,满脸不忍与疑惑道:“老师,此时正是八月秋高,水草丰茂之际,此地为何如此荒凉,而且还有如此多的……尸骸?” 闻言,于吉和左慈二人都停了脚步,扭头望向葛玄。 左慈眼中满是叹息,而于吉眼中,则是赤裸裸的嘲弄。 “左元放,亏你自诩道术有成,收的徒弟为何这般愚钝?” 于吉捻着胡须,口中毫不留情说着嘲讽的话语。 左慈摇头笑道:“道兄何必如何刻薄,我辈修道,虽求超脱世外,却也不能不顾这万丈红尘。孝先天性至纯,将来必然能道法自然,却是没有你说得这般不堪。” 葛玄听了于吉的话,却并不生气,反而极为郑重向于吉拱手一礼,认真问询道:“还请前辈解惑。” 于吉冷笑道:“你以为这地上累累尸骨,生前何人?” “这……” 闻言葛玄一愣,继而联想到这些日子臧霸攻伐青州黄巾,便开口道:“晚辈以为,这地上尸骨,乃是一众黄巾贼子。” 其实葛玄并不想用‘贼’这个字来称呼太平道的信徒,奈何黄巾为贼是天下的共识。再加上张角死后,这些所谓太平道的信徒也确实没干过什么好事。 于吉却毫不留情地驳斥道:“错,大错特错!这地上尸骸,乃黎庶黔首,乃是万千百姓,乃是青州苍生,跟黄巾贼子有何关系!” “这……”葛玄迟疑道,“晚辈不明白。” 旁边左慈有些看不下去了,便叹息道:“痴儿……一见兵灾之祸,百姓便要逃离,便得扔下田地,也就无所依存。人饿极了,连地上的野花野草也不会放过。等花草树皮都被吃完了,人也就只能吃自己……” 说着,左慈一指地上的骸骨,说道:“最后,也就剩下了这片荒原,和无尽的尸骨。” 闻言,葛玄浑身一震,整个人都愣住了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。 左慈的这短短几句话,可以说是完美解答了葛玄心中的两个疑惑,却又无比残酷,残酷到葛玄无法接受的程度。 望着大受打击的葛玄,左慈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劝慰,便只剩下了叹息。 自己这个徒弟,自幼跟随自己修道,虽天资聪颖,但终究没见识过红尘的残酷,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。 但人生在世,总要学着接受这世间的美好与残酷,高尚与卑劣,正义与邪恶。 那些鸿飞泥沼,种种善良罪恶,哪怕是世外之人也不得不面对。 过程的确艰难了点,但这就是最真实的人间! 良久,葛玄才回过神来,眼角泪滴滑落的同时,目光中已不再有迷茫。 “老师,弟子想安葬这些尸骨,免得他们做个孤魂野鬼。” 葛玄对左慈说道,语气虽然平淡,眼神却无比坚定。 “愚不可及!” 左慈还没说话,前方的于吉却怒骂道:“这方圆数十里皆是尸骸,怕是有十数万之多,你要安葬到何时?” 葛玄笑了:“前辈教训得是,但不如此,晚辈无法念头通达。哪怕时间再长,也总有完结之日。” 这一刻,他的内心无比坦荡,正如日中之阳一般,通体无暇。 望着无比执着的葛玄,饶是于吉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,摇头道:“纵然你能安葬这些尸骨,却还能安抚这天下所有的孤魂野鬼不成? 我等此来,乃是诛杀首恶。也唯有如此,才能彻底终结此番景象,你如此舍近求远,终不得其解。” 不彻底解决青州作乱的黄巾,今日有这十多万人死于非命,明日还会有别人一样死于非命。葛玄如此做法,只是徒劳无功而已。 关于这点,于吉看得很明白。 闻言,左慈倒是好奇道:“怎么,于道友以为,刘玄德能彻底解决张角身后之事?” “哼,人是你选的,如今却来问我!”于吉没好气道,“不过某只看事实,不问情由。这数月以来,某游历徐州各地,目光所到之处,自是与青州这满地尸骸大相径庭。倘若青州能归了刘玄德,某也算了了一桩心事,自此归于世外,不问红尘。” 当年张角得到的那一部《太平经》,已经将最初的甘忠可版本改得面目全非。而其中编改的大部分内容,就是出自左慈和于吉之手。 所以对于眼下在青州流窜的黄巾,于吉和左慈都认为,自己有责任了结此事。 也正因如此,当初二人才会一起找上林朝。 闻言,左慈扭头对葛玄说道:“孝先你既有此大愿,那你便留在此处安葬尸骨。为师与于吉道友,自去诛杀首恶。” “多谢老师与前辈成全!” 葛玄拱手,对左慈和于吉一礼到底。 第(1/3)页